【太中】难哄

Summary:太宰治是个很难哄的人。

‖二十岁叛逃期,说不清是谁宠谁



中原中也捡到太宰治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这场雨来得毫无预兆,轰轰烈烈地湿了过路人的衣裳。勉强用异能挡了雨的中原中也奔回家去时鞋子都被雨水打湿了,黏腻的衣物贴着肌肤,怎么也甩不开,本就被文件折腾得失去耐心的中原中也更为急躁,连忙跑上楼去,却见到一个人狼狈的蹲在门口。


他看上去也被淋湿了,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软软地耷拉在脸颊边,跟他这个人一样没精打采地垂着。中原中也定睛看了好几眼,才敢肯定面前这个蹲着的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就是他已经叛逃了两年的前搭档。


好好一个人蹲在这,中原中也管他也不是,不管他也不是,他心下的纠结替代了因为雨天和工作而变得烦躁的心情,左右考量下,还是选择了把人带进家里去。太宰治似乎睡着了,任由中原中也架起他的手臂进了门,然后把他丢在沙发上。忙了半晌的中原中也这才回了玄关去换鞋子,甚至没来得及去管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又进了厨房,翻箱倒柜地找出生姜打算熬汤。


似乎这一切都顺理成章,每一个动作都是熟悉了几百几千遍的,也不差这一次。可直到中原中也拿起柜子里的目标,看着那么小一块泛黄的,外表坑坑洼洼有些脱皮的生姜,忽然又止住了动作。


说实话,他中原中也实在没什么理由再给太宰治做姜汤,对着一个叛徒,他没有见死不救,而是把人扶进家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过往一起做搭档的三年里,不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欠对方的,就算有,也该心照不宣地在太宰治叛逃的那天把所有恩怨都画上句号了。再没有关系的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自然不需要再多一份毫无用处的善心,他把太宰治扶进来,是晕是醒,是死是活,都是太宰治自己的事,和中原中也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一小块生姜又被放回原地,隔在白色的柜门里。中原中也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太宰治昏睡的身影,却觉得迈出去的这一步太过艰难,仿佛是在做有关生死的大决定一样,太宰治毕竟还睡着,也不至于发生什么事,过了半晌,中原中也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捏着厨房门的手。


不就是一个太宰治吗,三年前没怕过,现在也不该怕。中原中也走向沙发边倒了一杯水,迟迟没有喝下,而是放在了桌子上。他两年前的搭档久违地又躺在了他家的沙发上,同样的半死不活,同样的人,连眼底下的疲惫的乌青都一起没变。可他不再是那个会在右眼上缠绷带的少年,连眉眼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分明除了打扮什么都和从前一样,却又什么都不一样。


中原中也看着他,觉得格外好笑。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的那段时间,有时眼底也会带着狼狈的乌青,任务时常要半夜执行,正困倦的人得不到充足的睡眠时间,不管不顾地发了一通脾气,一整天都要冷着脸,要说他生气了,他也没有,要说他心情好,却对谁都拉着张臭脸。中原中也往往对此会忍无可忍,太宰治表现得完全就是个乱发脾气的小孩,让人恨得牙痒痒甚至想要揍一顿,可直到他找到太宰治的办公室,又说不出狠话。少年眼角的疲惫太明显,眼底又死沉沉的,毫无生机,朝他看来的一眼有多漫不经心,就有多有心无力。


因而中原中也便会在这时难得帮太宰治揽下一部分工作,丢了自己那点急躁,温和着脾气说你不要气了,见太宰治就和没听到一样,便伸手把人拉出办公桌的舒适圈,气急败坏地拽到沙发边上,又问他,你这人怎么这么难哄?


太宰治后知后觉到原来中原中也刚才是在哄自己,他闷声笑着,困倦又席卷了脑海。太宰治认为这其实并不是自己难哄,毕竟他除了这个时候也鲜少发脾气,偶尔生了气那惹他生气的人都得先遭殃,这气过了几天也就自然消了,远没有到对中原中也发脾气的地步。


但是得了便宜了又怎么会有不卖乖的道理,中原中也难得好脾气地来哄他,太宰治没理由拒绝,乖顺地拉着小搭档的手,可就是不说一句话,生闷气一样搂着中原中也的腰,说什么也不撒手,直到困得上下眼皮都打架了,中原中也才发现这人不过是趁机耍耍小脾气,故意折腾,却无可奈何地坐下来,任由太宰治躺在他的腿上,还要给太宰治批文件,担起自己把太宰治拉去睡觉的代价。


而现在,太宰治已经不需要他去哄睡了。中原中也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人的模样,皱着眉弯着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说到底他也没明白现在算是什么,究竟为什么要把太宰治这个和他关系不清不楚,或者说是压根没有多余关系的人捡进来。他这行为,说好听了是大发善心,说难听了就是多管闲事,偏偏还不知道于这善心,太宰治会不会领情。


算了,再想也毫无意义。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打算转身躲进卧室里当一只缩头乌龟,然而上天不如他愿,他刚抬起脚朝卧室走了一步,便被一道声音拦了下来,幽幽醒转的人撑起上半个身子,眉眼间看不出半点情绪,“中也这是要去哪?”


“回卧室。”中原中也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太宰治,复而继续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丝毫没有再管太宰治的意思,摆明了拒绝与太宰治进行交流,“醒了就赶快滚,我这不欢迎叛徒。”


太宰治听他这话说得冷冰冰的,却还不知好歹地笑出了声,趁着中原中也还没进去把门关上,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悠哉哉地伸了个懒腰,丝毫不紧张似的,直到中原中也只差一点就把太宰治关在门外了,那扇门却被一只手抵住。太宰治偏着脑袋,肩靠着墙壁,也不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真的被夹到,只管扬起一个笑容,不容置喙地说:“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他把太宰治好心带回来没让人在门外过夜着凉已经是好心过头,这会这人醒了,不仅不知感恩,反倒得寸进尺起来,也就太宰治敢在这时候来招惹他。可如果太宰治不是对中原中也不会伤他这件事胸有成竹,又怎么敢来挡门。


中原中也刻意的疏离冷漠就差摆在明面上说出来了,太宰治心思灵巧,好说歹说也和中原中也共处了三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中原中也要这样,他又何尝不生气,尽管这气来得没由头,也没立场,太宰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因而他没什么耐心再给中原中也拒绝他的机会,趁着中原中也没注意便不由分说地把门推开挤了进去,气得回过神来的中原中也差点一拳打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


“你到底来干什么?”再想办法把太宰治赶出去也没必要,中原中也索性靠在墙边上,不耐烦地直奔主题,对无理取闹的太宰治,这一向是最好用的办法。


卧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太宰治立在原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类似于无奈,却听不出半点纵容宠溺的意味,看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听说森先生要给你找新搭档了。”


中原中也被他给气笑了,暂且不论这事是不是真的,就谈太宰治这立场,又有什么理由去在乎去生气,一个已经叛逃的人还来管前搭档的自由,中原中也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他还没指责两年前太宰治一走了之的事,太宰治倒还追究起他的事了,中原中也冷下眼来,又问他:“那你在气什么?”


气中原中也不念搭档之情还是气森鸥外有意隔绝他们的关系,这些通通都不重要,因为两个人都知道,太宰治的的确确是没有立场去生气的,却也都知道,他该是最生气的。


十五岁那年太宰治把中原中也从羊里带回来,还没来得及说好好上句话,人便被送进了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一向不招太宰治喜欢,刺鼻又难闻,可太宰治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等了整整一夜,直到森鸥外穿着白大褂出来才站起身,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取下医用口罩,毫不在意太宰治冷冰冰的脸,三言两语交代清中原中也的情况,又问他,你这样做不怕中也君记恨?


太宰治随意惯了,一点对首领的敬意都没有,冷着张脸刻意给森鸥外捅刀子的事也没少干,此刻森鸥外这话又正好是他不乐意听的。他倒是不觉得中原中也会记恨他,再说就算是记恨了又怎么样,左右中原中也都是他的狗,逃也逃不掉抢也抢不走。太宰治淡淡地看了森鸥外一眼,说中也是我的狗吧,森先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太宰治是什么心情呢,大概也是生气的。中原中也脖子上那个太宰治精心挑选了很久的choker和那几十本《本周也不服输的中也》,说到底太宰治有多在意中原中也,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强横地把人划分进自己的领域,虽然一口一个讨厌狗,却不让别人真的碰伤中原中也一分一毫,那点占有欲若隐若现,只差告诉所有人中原中也就是他的了。他和中原中也之间是爱还是恨都没有定论,关系好或者坏也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被别人插足。


可这一番下来,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太过铁石心肠,少年时期就算吵得再厉害,也总会很快消了气,真的把人打伤的事都很少发生,冷冷地要撇清关系的事更是前所未有,如今中原中也却摆出这个态度,境况是好是坏一眼就看得出来。太宰治咬紧了牙关,恨恨地说道:“你不许找新搭档。”


“为什么我不能找?就算没找又关你什么事。”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不想再同他像小孩子一样吵嘴,干脆地走到阳台上去,点了一根烟。其实中原中也也不是很喜欢抽烟,烟的味道很呛人,不像红酒一样香醇,十七岁吸的第一根烟还是宴会上别人送的,只吸了一根就呛得咳了半晌,一整夜都带着烟味,连太宰治都离得远远的不肯靠近,后来中原中也便避而远之,只有十八岁后真正烦心的时候才敢一个人躲在阳台抽一根。


太宰治气急败坏地要抢中原中也的烟,他说过好多次吸烟不是个好事,糟蹋身体也不带这么做的,从十七岁那次以后中原中也再没碰过烟,没想到如今却又有了这个习惯,那时候他的话说起来就分外好笑,中原中也边咳边笑,说他这求死之人说这话太嘲讽,不需要他来管,气得太宰治一整夜没肯跟他一起走,一个人走在路边,刻意跟中原中也拉开了两米距离,中原中也往他旁边靠近一步他就退半米,绕是再神经大条也知道他这是生闷气,跟个小孩子一样不理人,就等着别人来哄。


但太宰治其实不太好哄,因为太宰治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对部下对上司都冰冰冷冷,也没人敢碰他的底线,很少有事让他生气过,偏偏中原中也不是个会怕他的,气了他多少次都数不清了。而事实上,大多时候中原中也都没那个心思去哄太宰治,但太宰治一气就是半个月,见了面就擦肩而过,除了任务都一句话不说,别扭又可爱地要命,无奈下中原中也只好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明知故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而太宰治会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移开头,中原中也便往他手里塞一颗糖,又问他,你还气不气?太宰治看着他无话可说,拉不下脸来说自己不气了,于是中原中也又往他手里一点点塞进去一颗糖,再问一遍气不气,一颗不行就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烦得太宰治又气又恼地把中原中也推出办公室,凉悠悠地回上一句,你还不去忙工作吗。


往往这个时候太宰治就算是被哄好了,中原中也功成身退,成功拯救了港口黑手党岌岌可危的低气压。


那一根烟被碾灭了火星,太宰治拽着中原中也的手,手腕攒得很紧,他耷拉着眉眼,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带着点无理取闹地说道:“你不许抽烟,也不许找新搭档。”


时隔四年,中原中也对他这副撒泼打滚的样子再也笑不出声,也没有烦躁,只是过往都沉甸甸地压着难受。他还没说上一句反驳的话,忽然感觉到太宰治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闷闷地说:“中也好花心,有我一个还不够吗,还能有谁比我更好。”


“人家哪都比你好。”中原中也恶狠狠地说道。他想要推开太宰治,手却在快要碰到那人头发上时顿住,下一秒又撤了回去。他是觉得太宰治的话音,听起来有些过分疲惫了,中原中也到底是念旧情的,也没狠下这个心,可太宰治不领情。


太宰治叛逃两年过得有多困苦只有他才知道,地下洗白的工作并不容易,耗尽了人力物力,三年里的巨资几乎被挥霍光了,连一个悠闲日子都没捞到。他几乎在这样的日子里麻木了,却听见有人说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似乎要有新搭档了,于是下着再大的雨也不管了,只顾着寻着记忆里的方向向中原中也的家里奔去,却没想到中原中也是这个态度,中原中也话音刚落,他那股委屈劲就上来了。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不肯撒手,抽噎了一下,才闷闷地说道:“我不管,我才是最好的,你不许跟别人搭档,他肯定做的没我好,也肯定受不了你这脾气。”


中原中也被他给气笑了,把人给推搡开,甚至都不管太宰治会不会被推倒,转身离开了阳台。太宰治撒起娇来一直是那副德行,中原中也一直拿他没辙,容易心软的人最容易认输,只是这次不同以往了,他没法心软,也不该认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心里一道坎,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


太宰治愣愣地望着中原中也的背影,似乎只有一个阳台的距离,却让他不敢去追。隔了好半晌,太宰治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你记得去冲个热水澡,把头发擦干。不然明天要发烧了。”



然而第二天中原中也还是不出所料的发烧了。少年时期他们也没少淋过雨,有时是做完任务后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有时是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发疯一样的拉出来在一场绵延里撒野。


中原中也被雨打湿后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肩上,雨水滴答滴答地从发尾落下,太宰治往往会扔给他一张帕子,漫不经心地催他赶快把头发擦干净,要么有时是中原中也喝醉了,作为搭档的太宰治只能一路把人背回去,不耐烦却心甘情愿地给自家小搭档擦干头发。


而如今没有太宰治照顾着,中原中也又不甚在意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前不久任务中受了伤导致他身体素质下降得厉害,经不起风吹雨打。这一烧来得猛烈,将许久都难生一次病的中原中也烧得昏昏沉沉,喝了杯水就倒在床上一睡不醒,太宰治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急得太宰治来不及管自己的任务,一路奔到中原中也的家门口,轻车熟路地开了锁,才发现躺在沙发上蜷缩着的人。


似乎四年过去中原中也也没比以前重很多,太宰治将他抱到床上去,难得贴心地给他掖好了被子,用手探了探中原中也的额头,竟是烫得惊人。太宰治软下声来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又问他难不难受,中原中也没回声,皱着眉不自觉缩作了一团,卷得被子也缩起来掉在了地上,太宰治叹了口气,然后把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电话显示无人接听的时候,太宰治几乎要愣住了,中原中也从来没有不接他电话的情况,因为工作手机常年都是开着机的,更何况从前太宰治也不常用手机联系他,他们挨得很近,战斗,工作,玩乐,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总是一起的。那一刻的心脏仿佛被捏紧了,紧得难以呼吸,连呼吸都泛着疼和慌张,太宰治狼狈地跑去,一颗心不上不下地挂在嗓子眼,开锁的手都在发抖,直到看到中原中也的那一刻,心才算是落了下去,被扼紧的喉咙似乎都被松开了,才能开始呼吸一口正常的空气。


太宰治转身走下楼,拐了个弯朝药店走去。中原中也从没有在家备药的习惯,受了伤还得去医院治疗,太宰治有意无意地说过很多次,他都只是随口敷衍着说一句知道了,太宰治也知道他这是没当回事,如今遇到这个境地,也就只好自己去药店买药了。


两年过去中原中也的密码也没有变,太宰治熟练地刷着中原中也的卡,提了一大袋药,还顺手买了几盒蟹肉罐头回去。中原中也迷迷糊糊地躺着,任由太宰治替他贴上退烧贴,又不要命般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太宰治其实不会照顾人。以前几年里他很少病过,更多时候都是自杀作得进了医院,就算有时病了,也是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就在医院,再也感觉不到病痛了,至于费心把他送到医院去的,想来除了中原中也也不会有别人。后来他叛逃了,生病时不会有人带他去医院,便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继续去地下工作,大不了买点药,几天过去自然而然就好了。


太宰治的少年时代可谓是过得顺风顺水,中原中也把他照顾的很好,以至于他现在就连翻箱倒柜找米煮粥的动作都那么笨拙,一会忘了关火一会又把水加多了,整个厨房被搞得一片狼藉,最终太宰治看着锅里糊得跟干米饭锅巴没有什么区别的粥,悻悻地收了手,老老实实地给中原中也泡了一杯药剂。


等到太宰治心怀忐忑地回到卧室里时,中原中也已经醒过来了,睁着一双眼呆愣地就着原来的姿势蜷缩着,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模样。太宰治走过去放下杯子,蹲下来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到床上,戳了戳中原中也的手背。


中原中也被吓得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太宰治这个罪魁祸首,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如今又被太宰治吓了一回,脾气不太好地把太宰治的手拍开了。


太宰治撇了撇嘴,自知没趣地收了手,又把杯子递到中原中也面前,然后中原中也撑着坐起来,抬头看着他,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太宰治又把杯子凑近了一点,中原中也就偏过头去了。


中原中也你别不知好歹——要换做以前大概太宰治就这么回过去了,但毕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那负隅顽抗的模样,也没狠下心来跟他闹,只是把杯子又放回了桌边上,利索地脱了鞋,一鼓作气爬上了自家前搭档的床。


以前这事他也没少干过,做起来得心应手,一点也没怕中原中也生气了揍他一顿。太宰治抓住中原中也下意识发起攻击的手,眨了眨眼,故作可怜地说道:“中也,你别气了。气坏了不好。”


中原中也寻思着这人以前气了他多少次,这时候才来说气坏了不好,也真是假惺惺的,虚伪至极。太宰治不知道中原中也是怎么想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笑靥靥地凑到中原中也耳边说,“中也,喝点药呀。”


太宰治大概是懂得中原中也气的是什么,十八岁那年的叛逃来得悄无声息,只有一场披着烟花外衣的焰火作陪,那个晚上太宰治步履匆匆,转眼就从黑色的世界里消匿得杳无音信了,留给中原中也的,也不过是一辆报废的车和空荡荡的红酒瓶。中原中也给他打了多少个电话已经是数不清了,无数个未接来电挂在首页上,太宰治按下关机的手那么果断又决绝。


而后两年里黑市上就出现了关于太宰治的悬赏,太宰治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中原中也的大手笔,不断抬高的悬赏金也不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只是想给他找不痛快,就跟少年时太宰治干的损人事一样,而至于这一年年不间断的悬赏中究竟有多少是中原中也对他的怒气,也就只有中原中也自己才能知道了。


这一场火烧得并不是空穴来风,从十八岁开始就气势汹汹地烧到了现在,用水浇不灭的火亦无人能奈何,解铃还须系铃人,幸而太宰治如今又回到了这里,多么骄傲张扬的人也甘愿为了中原中也而低这一次头。


所以搭档生气了能怎么办呢——哄呗。


太宰治好脾气地拉过中原中也的手,学着十六岁那年中原中也的样子,笨拙地塞了一颗糖进中原中也的手心里。中原中也有些错愕地看着太宰治对他这般嘘寒问暖的模样,一时间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挤不出来。


见中原中也没有反应,太宰治又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糖,还小心翼翼得生怕糖纸刮到中原中也。太宰治不依不饶地把脑袋靠在中原中也的肩上,塞完一颗糖,就眨着眼去斜看中原中也,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惹得中原中也差点笑出声。


“就算我叛逃了,难道中也就不心疼我了吗。”太宰治又往中原中也手中塞了一颗糖,一双眼可可怜怜委委屈屈得要溢出水来,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他拉长了尾音,轻轻说:“我和中也的关系可是不会这点事而被破坏的啊。”


中原中也一时不知道该说太宰治是太自信还是太盲目,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面子说出这种话。但是他仔细琢磨了一下,竟还觉得十分悦耳,这大概是太宰治和他认识的五年以来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每一个音节落在耳里都像音符一样流畅而轻盈地滑进了心里,轻而易举地变得膨胀,棉花般蓬松的喜悦甚至要冲出了胸膛。


这也是太宰治说的难得很在理的一句话。


搭档这一层关系听上去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但实际上要比其他任何一种关系都要更加暧昧又亲密。他们不存在情人间的呢喃,也没有爱人间的细语,却可以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背靠背并肩作战,他们在生与死的夹缝里一起徘徊,一起共活,那么多年刀尖舔血的日子忽悠而过,那些岁月里被磨砺得愈发根深蒂固的信任与默契早已是任何关系都无法替代的。甚至对于有些人,可以说一个同生共死的搭档,是比任何人都还要重要的。


这种牢固的搭档关系虽然不是一生一次,也不是上辈子耗尽了福气换来的缘分,仅仅是一场不期而遇,一次横跨过千千万万个人海的目视,一场让人沉溺的狂欢,却是最动人,也最温柔的岁月。


所以纵使白驹过隙,山海变迁,少年时那一次相遇,那三年短暂的共活也是不可以被轻易斩断的,哪怕明面上的关系不在了,哪怕两人之间已经横隔了立场,那种默契与信念始终存在,比生命更加坚韧。


中原中也受用地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到自己居然在太宰治这点攻势下就败了阵,赶忙又摆起架势,冷冷地看着太宰治。他刚一张口,酝酿好的狠话都要放出口了,却在下一刻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往中原中也嘴里塞了一颗糖,还是酸奶味的。这一回太宰治学乖了,不在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地笑,反而把刚才憋了半晌的眼泪挤出眼眶,又伸手摸了摸中原中也的额头,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耍赖说:“中也吃了我的糖就不许跟我生气了!要乖乖吃药哦。”


中原中也愤愤地瞪着太宰治,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硬质酸奶糖,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那碗药闷闷地喝下去。苦药水混杂着酸奶糖的味道可谓人间诡异,酸涩里带着甜馨,反复在喉头和舌尖上涌,中原中也倒没有到太宰治那种喝不得苦药的地步,一口喝了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吞下去,然而这次实在苦得他难以忽视这种体验感,正想抬头质问太宰治是不是故意买了这么苦的药,迎面看见对方正举着一颗粉色的糖果。


他忽然觉得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被太宰治这波操作给惹的还是药效太强。中原中也咂了咂嘴,眼神都不敢看太宰治,面上仍然不太情愿地凑过去咬住了那颗糖。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晕晕乎乎的动作,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又得意的笑起来,一改刚才的委屈可怜,欢欣地一把抱住中原中也向床上倒下去,他蹭着中原中也柔软的头发,连话音都是雀跃的。


“呀,中也,吃了我的糖,你就是我的人啦。”




Fin.


在对方面前就是幼稚小孩的两个人能有多难哄呢。


哄人的情节改编自我们班俩女孩。很好笑,哄人的时候也真的很卑微,一本一本把自己的作业答案塞到对方的书里,给我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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